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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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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re about it.It must be held on time.(没关系,照样举行。)”

    祁树礼嘴角微微一动,深吸一口气,吐出的字清晰而有力:“I'll go.I'll go to the hotel instead of him...(我代替他,我来代替他去酒店举行婚礼。)”

    I entered the room(我走进房间)

    Sat by your bed all through the night(整夜坐在你床边)

    I watched Ur daily fight(我看着你每天与病魔搏斗)

    I hardly knew(我仅仅知道)

    The pain was almost more than I could bear(那样的痛苦是我所难以承受)

    And still I hear(我仍然能听见)

    Your last words to me(你给我的临终遗言)

    Heaven is a place nearby(天堂是个很近的地方)

    So I won't be so far away(所以我将离你不远)

    And if you try and look for me(若你要找我)

    Maybe you'll find me someday(终有一天会遇见)

    So there's no need to say goodbye(所以没有必要说再见)

    I wanna ask you not to cry(我想要告诫你不要哭泣)

    I'll always be by your side(我将一直在你身边)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Lene Marlin在留声机里轻声吟唱着A place nearby,柔和平稳的曲调让我混乱的心境渐渐趋于平静,每一句歌词仿佛都唱到了我心上。

    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,我的精神已经跟他融为一体,游离在死亡的边缘。他停止呼吸的那一刻,也将是我灵魂死亡的一刻。不能想象,无法想象,他若真的躺进黑暗的地下,我是否能信守对他的承诺,好好地活?想想他真是可怜,就剩了一口气,还是放不下心底的那份执念,所以才想要我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,明明知道这已无实质的意义,却还要坚持。

    他这个人啊,就是这么固执,即便是灯尽油枯,即便是燃为灰烬,他仍死死拽着这可怜的爱情,仿佛他心里汩汩流淌的不是血,而是一把火,给我一个光明的婚礼,自己却沉入地狱,好像唯有如此我才是他的,完完全全都是他的!

    而远在上海的瑾宜想必也已经知道了这边的事,在电话里哭泣,“考儿,你要坚强。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吗?你说要我相信来世,此生未了的夙愿可以去来世实现,现在我宁愿相信有来世,我们这么多人爱他,这么多的爱,一定可以护送他到来世……来世也许他不再是钢琴家,也许平庸,也许很穷,也许我们遇见他时他不再认得我们,但只要他与我们擦肩而过时能回头好奇地打量我们一眼,或者是给我们一个会意的微笑,让我们知道他在另一个轮回里生活得很好,那么我们应该感到欣慰,因为他终于可以做回他自己,不再忍受病痛的折磨,不再承受背叛和伤害……”

    “瑾宜!”我号啕大哭。

    “考儿,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,只有我知道他活得有多辛苦,他的家人和朋友包括我每天都提心吊胆,害怕这一天的到来,总是祈祷着奇迹的发生。可是现在我知道这世上最大的奇迹就是爱,如果不是因为爱,他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,他能活到现在就是一个奇迹!所以让他安安静静地走吧,他母亲原本也要去西雅图的,现在也进了医院,因为我们一直瞒着她,怕她承受不了这个打击。考儿,墨池就交给你了,请替我向他告别,告诉他我很爱他,来世即便我不再遇见他,我也唯愿他幸福,你也要幸福,考儿……”

    这个电话是我从医院回到湖区的家时,瑾宜打过来的,挂了电话很久,我的情绪一直处在崩溃中。来世,那么的遥远,那是另一个轮回啊,上苍会安排我们相遇吗?我不知道,根本无力去想,一个人在房子里哭得声嘶力竭,我想要去医院守着耿墨池,祁树礼不肯,是他将我赶回家的,他说第二天早上再接我去医院和耿墨池公证结婚。

    天色渐渐暗了下去,太阳也失去了光芒,悄然让给了月亮。

    于是这漫漫长夜就只有我一个人守候西雅图的不眠,气温有些低,我打了个寒战,赶紧用毯子把自己包裹。我哭得一双眼睛又红又肿,胡乱地喝了很多的酒,还是无法让自己入睡。直到此刻我才感悟,西雅图璀璨流转的夜,原来是真的不眠。

    对于这座城市,我不明白我迷恋它什么,难道就是因为它的不眠?

    永远记得,就在二十四小时前,我还跟耿墨池在医院的樱花树下说着话。已经是四月,西雅图的樱花已经开到了尾声,漫天的花雨演绎着最后的生离死别。

    天空是阴着的,起着微风。

    空气中有湿漉漉的花瓣的味道。

    他的头发在风中翻飞,样子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。从抢救室出来后就一直昏迷,上午醒了,也不知道Smith大夫给他注射了第几针特效药剂,居然可以让他暂时摆脱那些仪器和管子自由地心跳,自由地呼吸。

    但他已经无法走路,一直拿手指着窗外。征求医生的意见后,我用轮椅把他从病房推到了花园里。我数了下,医院里一共有九株吉野樱,我把他推到了一株最大的樱花树下。只停留了一会儿,我和他满头满肩落的都是粉色的花瓣。

    他笑着,抖抖索索地伸手拂去我发际上的花瓣。

    我半蹲下来,给他修指甲。

    可是握着他枯瘦如柴的手指,我的心猛地一颤,又是满眶的泪水,这双手依然修长,指关节却突兀地暴起,再也没有敲动琴键时的灵动,再也没有了抚摸爱情时的如水温情,手心冰凉,一直凉到我心底去。

    “别哭。”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触我的脸颊,给我拭泪。

    “墨池,想想过去我们真傻,总是想着去改变对方,想把对方打磨成自己想要的样子,结果,结果两败俱伤,我们还是原来的样子,傻,我们真是傻,浪费了好多时光……但不知为什么,好像也不怎么后悔,爱情或许就是这样的,经历过的,一定是彼此最好的时光,所以你不必觉得难过,无论你远走到何方,一定不要难过,因为你曾给过我最好的时光,墨池……”

    我将头伏在他的膝盖上,泪水早就渗进他蓝色条纹的裤子,他环抱着我的肩膀,轻轻地拍着,突然感觉头顶的发际凉凉的,我仰起脸来,原来他也在流泪。

    他看着我好似有千言万语,却什么都说不上来,苍白的嘴唇颤动着,嗡嗡的,片刻才说了一句话:“好想……吃你弄的……蒸螃蟹……”

    “好,好,我马上就去给你弄!”我站起身,将搭在轮椅上的毛毯盖到他身上,又掏出梳子给他梳头,搞不清自己是在笑,还是在哭,“等我给你梳完头,我就去帕克市场给你买最大最新鲜的螃蟹,中午就弄给你吃,好吗?”

    他点点头,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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